中医黄光英：治疗滑胎经验

中医“滑胎”是指堕胎、小产连续发生3次以上者，古籍有“数堕胎”和“屡孕屡堕”等病名，类似于现代医学的复发性流产（RSA），即连续2次或2次以上自然流产，约占全球妊娠妇女的1％～5％，既往自然流产史是导致后续妊娠失败的独立危险因素，给患者及家庭带来巨大伤害。目前西医虽对RSA的病因有一定的认识，但缺乏有效治疗手段。

滑胎病因复杂，随着流产次数的增加，再发流产的机会显著增加，甚至高达70％～80％，属妇科顽症。黄光英认为滑胎的治疗重在预防，强调孕前调理，防患未然。具体包括：审证求因，调畅情志，药食同调，夫妻同治。

● 审证求因 预培其损，需先知“其损”如何，而后方能如何“预培”，因此必须明确滑胎的病因病机。审证求因，治疗先前滑胎之病因，为下次备孕做好准备。《妇人规·数堕胎》指出：“正以先次伤此一经，而再值此经，则遇阙不能过矣。故凡畏堕胎者，必当察此所伤之由，而切为戒慎。”中医因有证可辨故对证施治而彰显优势。黄光英善于利用现代医学的检测手段系统检查，积极筛查病因，将辨病与辨证有机结合，擅用中西医结合方法针对性地进行孕前调治，预培其损：若原因明确，则中医辨证论治配合西医病因治疗，辨证与辨病相结合，中药西药并驾齐驱；若原因不明，则以中医辨证论治为主，具有中医综合治疗的优势，中医药一枝独秀。如《妇人规·数堕胎》记载“脾气虚而血热者之源，宜四圣散”，以健脾益气、凉血清热；肾虚者，补肾安胎，“肝肾虚而血热者，宜固胎煎”，滋肾疏肝稍佐以清热之品。黄光英在临证辨证论治基础上，衷中参西，灵活变通，显示中医药治疗的特色及优势。

● 调畅情志 黄光英重视情志因素在滑胎的发生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，强调调畅情志需贯穿孕前乃至整个孕期。一方面运用药物疏肝舒肝柔肝，还重视肝失条达对其他脏器功能的影响，尤其是生殖相关的影响，重视药物配伍；另一方面，重视情绪的疏导。

● 药食共调 黄光英强调，在中药治疗的同时，可辅以药膳，药食共调。“药食同源”，通过辨证施膳，也可达到治疗的目的。药膳适宜长期服用，不仅可改善体质，还可减少某些药物可能的不良影响，亦可协助药物发挥作用，使“药借食力，食助药威”，相得益彰。“凡饮食之类，则人之脏气各有所宜，似不必过于拘执”。

● 夫妻同治 黄光英强调夫妻同查同治。若“男精不壮，女精不健，胎元不实”。东汉张仲景《金匮要略》中记载“男子脉浮弱而涩，为无子，精气清冷”。《景岳全书·妇人规》提出“父气薄弱”，致胎元不固。

至少调理3～6个月经周期后，待脏腑功能协调，气血调和，胞宫得以修复，心态恢复平和，就可以进入试孕周期。在试孕周期中，从月经期即开始用药，结合月经周期中阴阳气血消长变化的规律，在月经期、卵泡期、促排卵期、着床期四个不同阶段因时制宜，分期、序贯用药，以促进卵泡生长，调节子宫内膜容受性，促进胚泡着床。

➤ 月经期 以行气活血法为主，因势利导促进经血排出，使新血得生，复原胞宫，为卵泡及内膜生长打好基础。

➤ 卵泡期 以滋阴养血法为主，促进内膜生长，并佐以益气温阳之品鼓动卵泡发育，使内膜增厚松软易于纳养胎元。

➤ 排卵期 排卵期以温肾活血法为主，因势利导，促卵排出，并指导患者把握的候，于氤氲之期交合，琴瑟和谐，有助摄精成孕。

➤ 着床期 以补肾健脾为主，调和气血，纳胎种子，固养胎元。此时为胎元是否稳固的关键时期，可看作是保胎的早早期。此期要避免一味补益阻碍卵泡的移行，且不可用峻猛攻伐之药。

早发现，早保胎。服药时间必需足够疗程，至少超过既往堕胎小产时间的2周以上，且无漏胎小产的症状才可停药并继续观察。

健脾补肾，固摄胎元 保胎以健脾补肾、固冲安胎为主，以寿胎丸为基础进行加减。采取辨证用药与药理研究相结合的原则，选方用药既要体现中医辨证论治原则，又要利用现代药理研究结论。常用药如菟丝子、桑寄生、续断、阿胶、杜仲、党参、白术、山药、白芍、炙甘草等。菟丝子补肾益精，固摄冲任，肾旺则自能荫胎，张锡纯认为：“由斯而论，愚于千百味 药中，得一最善治流产之药，乃菟丝子是也。”合桑寄生、杜仲、续断补益肝肾以固胎。党参、山药、白术健脾益气，滋其化源，使后天养先天，“妊娠脾胃旺，气血充，则胎安易产”。再兼阿胶补血，使血脉安伏以养胎安胎。续断含有大量维生素E，可促进子宫和胚胎的发育。

补肾活血，载养胎元 黄光英擅长用补肾益气活血法进行保胎，在补肾的基础上佐以活血法屡获奇效。方以寿胎丸为基础，加用当归、川芎等活血养血之品。当归补血养血、调经止痛，具有类雌激素样作用。川芎能活血化瘀，与补肾安胎中药相伍，使活血而不动胎，祛瘀而不伤胎。

若有胎漏胎动不安状，宜配合止血安胎之法，并辨兼证灵活加减，或清热止血、或固涩止血、或温经止血、或化瘀止血、或益气止血，选药宜平和，使治病而无动胎之虞。保胎期间，定期监测血清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（HCG）水平，必要时辅以B超检查了解胚胎发育情况。

▲白芍

张某，女，时年34岁，2017年3月17日初诊。诉不良妊娠7次，再次备孕1年未果。患者平素月经规律，14岁初潮，30～35天一行，每次5～7天干净，量中等，无痛经。患者于2009年至2015年间，有7次不良妊娠史，其中3次胚胎停育并行清宫术、4次自然流产，停经时间均不到60天。最近一次清宫术为2015年9月。现再次备孕一年未果。身高167cm，体重62kg。末次月经2017年2月28日，量中，伴少许血块，无腹痛，6天净。刻下：神疲乏力，纳可，二便调，夜寐尚可。舌淡、苔薄白，脉细缓。

诊断：（气血两虚型）滑胎（西医称为复发性流产，糖耐量异常）。

治则：拟以益气养血法进行调理，方以泰山磐石散加减，并补充叶酸，择时监测卵泡。

12月1日复诊：用上药调理数月，无阴道出血及腹痛，继用原方。12月11日，再次少量阴道出血伴轻度腹痛，收入院治疗。阴道出血色暗、量少，晨起恶心。舌质暗红，苔白厚。此时以上药去黄芩，加菟丝子30g，加砂仁（后下）6g，当归8g，仙鹤草10g，免煎剂，1剂／天，分2次冲服。12月18日已无明显阴道出血及腹痛，宫内早孕，胚胎存活，后出院。2018年7月19日剖宫产一健康男婴，母子平安。

按：患者屡孕屡堕，反复7次，致气血虚损益甚，冲任不足，难以载胎；胞宫屡受金刃损伤，气血不和，内膜失濡养，难以养胎。故“察此所伤之由”，投泰山磐石散以补益气血、预培其损。伺气血充，胞宫得以足养，择时受孕，孕乃成。孕后由于“阴血下聚以养胎”，致化源益显不足，虚火内动，扰动胎元，致胎动不安。予以补肾健脾、止血安胎之法，脾胃旺，滋后天养先天，清虚火，固肾气安胎元，使气血充而胎安。及至孕后反复多次下血，胞宫内有离经止血“占其地……血既不入胎胞，胎无血养”，此时佐以养血活血之品，使瘀血去新血生，胞宫得养则胎安易产。

由于每个人的体质和病情不同，本案中的方药和剂量仅适用于本案病人当时的病情。未经中医辨证诊治，不得照搬使用本案中的处方和剂量。广大读者如有需要，应前往正规医院诊治，以免贻误病情。